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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侦探柯南剧场版14天空的遇难船哔哔一下-盘角曲四(下)(原创耽美)(转载)-网文新观察

哔哔一下|盘角曲四(下)(原创耽美)(转载)-网文新观察
这里是哔哔一下板块。在这里,我们每两周一次收集论坛小伙伴们的脑洞订单,交给我们的十九位写手创作。十九位写手中,既有熟知ACGN切口的深宅,又有驰骋欧美圈多年的扛把子;既有文风雕琢华丽的炫技派,又有简洁明快不做作的快枪手;既有能满足一切拉郎冲动的“混乱邪恶派”,也有已深耕细作多年的“北极自耕农”;发糖,我们可以发得日月妒忌;捅刀,我们亦能绝色一刀穿心。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读读写手们根据订单写出的作品。今天展示的是一篇现代都市狗血风的原创耽美作品:《盘角曲四》,作者占城南。
订单要求
原创、耽美、狗血三角
类型:原创
性向:耽美
想看的风格:现代都市狗血风大三角
想看的梗,人设或剧情:人设——三个诗人的故事。A是风度翩翩的前辈,B是端庄谨严的帅哥,C是自诩风流的浪子。梗——A和B经常友情互吹,A和C曾经交恶,以A拉黑C而C经常背后说A坏话告终,C和B是好朋友并且真情实感赞美B的诗歌和颜值。
有无具体脑洞或剧情:随意,最好是罗里吧嗦的生活日常。
雷点和其他特殊要求:请写出等边感而不要太白学。
(接上篇)

他再想起冷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江省诗人有个微信群,人不少,可喜话倒不多。不过,都到了除夕夜,该有的热闹也有。零点钟声一响,群里的贺词就不要钱似地漫天刷。
这一片真情假意的祝辞里,没有冷晏的那一份。
不应当。那个人虽然少话,只是这种时候,也不会特别落落寡合。
他忽然生了一点愧疚出来——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师兄弟,可这一向实在是疏于问候。
想了想,就打了他家的座机。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起来,但并没有立刻开口。
“喂?”赫波艾也不等对面说话,“新年快乐。”
话筒里没人答话,只有忽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小冷,你这是睡迷糊了?”赫波艾皱了皱眉。
也不怪他这么想。三四年前的那一次,常山开了个诗歌研讨会,永江这几个诗人自然也参了会。好巧不巧,他和冷晏分到一个标准间,做了五天舍友。就公平点说吧,这辈子他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比冷晏更好的舍友了——特别是某个江姓诗人……最没资格和冷晏相比。
那会儿赫波艾可巧和情人分了手,他再自认一向冷情,心情也绝算不上阳光灿烂。又一想,参会之余总要和同道推杯换盏的。全套功夫做下来,一个字儿,腻!妙在冷晏是个锯嘴葫芦。知道与他分到一间房时,赫波艾心底里竟也有些安心。
与人多寒暄了一会儿,赫波艾到房间的时候,冷晏早已经安顿好了。见他进门,冷晏跟他打了招呼,给他倒了杯烧好了的热水,就自顾自坐在桌前写写画画去,赫波艾安顿行李的间隙偶然瞟一眼,“端为东君雨后开”,默的是黄庭坚《梨花诗》。
字如其人,赫波艾默默赞叹一声,开了口,“小冷,我出去一会儿。”
“好。”冷晏停了笔,抬起眸子,目光柔和。
赫波艾忙不迭多补充几句,“好好!这一路上要是有好馆子,我叫你出去一起吃。”
冷晏朝他笑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这一出门活像是落了跑,所以也根本就不是“一会儿”。赫波艾带着一身古龙水味儿回宾馆,看看表,半夜两点。开了房门,却愣了一愣;冷晏已经在里面那张床上稳稳妥妥地合了眼,门廊和床头柜的灯各留一盏。那两团暖橘色的光似是有点疲惫,却挺执拗地亮着,照见那已经睡下的人,英俊面容也微微蹙着。
人人未必懂他,却都从未说过他一个不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有烦心事的么?
第二天常山下了小雨,雨脚繁密。天气既然不佳,赫波艾也就没出门,早早上了床睡觉不提,倒也不知道那安静得过了头的室友何时关的灯。再醒来时外面还下着雨,看着时间尚早,他就很有闲情雅致地出去打了个电话,回了房间,却见冷晏也已经坐了起来。
“我吵醒你了,小冷?”赫波艾低声问他。
对方点点头;又摇头。他的灰发微微翘起来,眼神没对好焦,面部肌肉却绷着,整个人像是个坐在自己墓碑上的少年兵。
赫波艾几乎被自己这个想象逗笑了,“睡得很差?”
冷晏努力看了他一看,才认出了眼前人似的,苦笑了一下,“是,师兄。”
居然这般痛快地自承败绩。那声音嘶哑又低沉汪达尔萨维奇,赫波艾几乎没听清逃离天堂岛。
既如此,赫波艾更是不会承认,他是有些恶趣味在身的:人越是皱眉,吃痛,甚至是哭泣,他越是隐秘着得趣。于是冷晏这副形象真真切切地取悦到了他,令他一时忘了十年前的那个雷雨天,第一次看到冷晏投来的诗稿时的遍体寒凉。他放声笑了出来。
那是赫波艾在常山那几天笑得最痛快的一次,他便记到如今。
如今,听筒里粗重的呼吸声……等一等,这真的是冷晏的声音么?
如果不是冷晏的话,那么这个人是谁?会是他的……亲人,朋友?又或者,恋人?
赫波艾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抱歉,唐突了。是不是小冷不方便接电话?如果这样,麻烦您跟他转达一下,新年快——”
电话突然挂断了。再打过去大野一雄,就连电话线都掐了个彻底。
冷晏这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亲友,真是坏脾气,怎么专爱挂人电话?
说来,前两天,“某些人”就这么挂过一次电话;最糟的是,连赫波艾本人都不知道这无名火从哪儿来。本来说得好好的,年关将至,两个人出去置办些年货,除夕再一起舒舒服服吃顿年夜饭(当然了,下厨还是得对方来,自己是委实不擅长这个的),再做点这样那样老房着火的事儿,这年也算是不白过。但这些事儿一样也没做成,竟然就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江潮涯干脆拂袖而去。他连洗漱用品也没带,赫波艾于是料想,这个走也长不了。但他居然一连三天都没回来,短信微信电话,一个都没有。赫波艾好脾气地打了过去,好,彩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对方也只是不接电话。
到底要怎样?当初那个雨后的凌晨打电话给他,说什么“下雨了也好,这样你不过来,我也只当是因为下雨罢了”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他忿忿地倒了头,独个儿睡下。这一睡就到了年初一中午。冷晏早上来了微信,淡淡地祝他新年快乐,别无他话,仿佛昨天晚上那段关于电话的官司压根不存在。这样也不错,省得问起来,说与不说都是一样尴尬。初五一到,他就上了飞机,去神户参加一个预定的诗歌研讨会(又是研讨会!),横竖只当是散心。
不过他这想法也落了空——“师兄,好久不见。”
登记过参会信息,他一抬头,眼前的竟然是那个不知道收容了谁在家中的冷晏。

就这场合,难道还能说“噢,原来你也在这里”吗?
“好久不见。”最终,赫波艾也只好回复他这么一句。
冷晏露齿一笑,“不介意的话,晚上我带师兄吃个饭,看看神户的夜景?”
对方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也很难不显得不识好歹。赫波艾胡乱地应了一声,暗自祈祷这一天慢点结束。但挨来挨去,黄昏到了。冷晏就拉着他走下坂道,寻了家居酒屋,吃完饭,又带他在街上随处行走。
“小冷,你挺熟的啊。以前来过?”
“不,我是第一次,”冷晏紧了紧风衣。这时节离过分温软的樱花季还远得很,二月的神户港海风冰冷,“但怎么说也在这儿访学了一个月,再不熟一点,有点说不过去。”
赫波艾心底大吃了一吓,但面上却不见端倪,“果然,果然。”
其实,若非在此处碰见冷晏,赫波艾大概等到冷晏这个访学结束,也不太能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永江,去往他处的。
冷晏点点头,没多纠缠这个话题。走了一段,他们都有些累了,就随处找了条长椅坐着。赫波艾微微仰着下颏,偶尔瞄冷晏一眼,见他还是端端正正,坐姿标准到毫无生趣。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冷,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家里有人在照看么?”
对方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有啊,当然有。我那个朋友最近过得不太好,我只好让他每周帮我浇花喂鱼,最好能让他规律一点。”
这也是实话,冷晏想。但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越说越要错。
“那就没错了,”赫波艾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除夕那天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应该就是他。脾气可真不小!不说话就算了,还挂人电话。不讲讲?”
讲什么?冷晏一怔,看一看对方的表情,一瞬间以为他早就了然于心,眼前这个问话不过是猫玩耗子,只是要欣赏自己尽情表演罢了。但再看看他,就发现那神情里只有揶揄。
是在怀疑自己搞什么“金屋藏娇”的戏码么?
冷晏笑了一声,这在赫波艾眼中近乎一个暧昧的默认。于是他另开一个话题,也就得到了他这位前辈的宽宏大量,“师兄,年三十你给我打了电话?”
这熟悉的语气又来了;话本身一点问题都没有,然而那一点微妙的期待,赫波艾也不会听错。他搔搔下巴,“也没什么,就是看你没在微信群里说话,干脆给你打电话问个好。”
“抱歉,我那天忘了时差了,”冷晏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样子,“这边时间一到十二点,我就睡了。”
那一天临睡前,他只收到江潮涯的微信。反正收不到别人的,也很正常,感动之余,见对方是一副活泼泼的语气,他也就没想多,过了东京时间午夜零点就安然入睡。但听赫波艾这么说,他曾经给自己家打过电话不说,还吃了一顿闭门羹——那一天,躲在他家不知道干什么,还接了电话的,只可能是江潮涯!
冷晏不会说洛甫简历,忽然有些后悔把钥匙给他了。
现在想想,把江潮涯从某些场所逮回来,这件事及其后续对冷晏来说,实在是一连串灾难。找到他不算什么事,带回家来也还可以,毕竟正主全程一言不发,乖顺得活像是玩偶,但非要问人话呢,冷晏就左支右绌了。
问什么?问为什么三心两意?但听赫波艾的意思,连他也不以同时恋慕多人为不齿的。但不问么?胃里又仿佛有一百只蝴蝶飞来飞去。
“你饿了吧……先吃饭再说。”两人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冷晏终于破功了三洞真诠。
说完,他也不理江潮涯,径自走到厨房扎上围裙,从电饭锅里翻出隔夜饭来,切了菜,往锅里下油打蛋,做起饭来一气呵成。
“冷晏,”闷头吃了几口,江潮涯忽然叫他名字,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是郑重其事的,“你做饭可比老赫要强多了。”
“别瞎说,你怎么知道。”冷晏沉默良久,艰涩地挤出了一句话。
“我说真的呢,老赫做的饭就是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他这两天都是怎么弄?”
很好,那一百只蝴蝶现在全挤在颈子里,扎着喉咙,他更要说不出话来了,“……你都知道,名侦探柯南剧场版14天空的遇难船为什么还……还要像今天晚上那样王俊迪?”
江潮涯的笑意淡了一点,被前夜饮下的烈酒烧红了的桃花眼眯着,“你这是替老赫教训我?……算了,被你说也就说了,我都认。不这样,我写不出诗来,你信么?你肯定不信。好,你不在这泥坑里也不错,今后也别趟这个坑,别像我似的……记住了?”
“是不是坑,我趟不趟,你都先别管贤士榜。我只是不明白,你愿不愿意说说?”
想起江潮涯那天凌晨的那席话,冷晏没忍住,瞟了赫波艾一眼。这一回不小心瞟到的是颈子;那人取了围巾在手里,从高领毛衣里露出来的半截脖颈也是长的,细的。江潮涯曾叼着的脖颈。今天是他的,明天是别人的。
哪怕只是与一个人,冷晏也觉得该当十二万分的小心,万万没有自己先去作践的道理。但,一个烧成焦炭,一个隔岸观火,这感情果真很值得珍视么?
可以得出结论之一:感情只是麻烦罢了。不然他看着江潮涯,怎么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又何必在赫波艾面前,比往日更要小心翼翼得多,竟连实话也不能讲了?
冷晏忽觉烦躁不已,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纪念碑的旁边,点了支烟。
赫波艾也走过去,看着这个后辈。奇怪,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糟心事儿。
但冷晏抬眼一看到他,就收起了全副迷茫神色。他指着旁边那个纪念碑,“师兄,看看我们这是走到什么地方了?”
真不可爱。不过,赫波艾还是仔细看了一眼。就算他不太认识日语,看完也明白过来:这竟然是阪神大地震死难者纪念碑。
冷晏也看见了碑上的字。他掐了烟,两个人肃立着沉默了一会儿,算是致以一点迟来的敬意大堀彩。那之后的路上,两人也一路无话,只是各自咀嚼心事而已。然而再嚼,也嚼不出什么新知来。说到底,这点鸡毛蒜皮,在突如其来的天灾和死难面前,很够看么?
最后是赫波艾先到。他挥挥手,笑容温雅又有些诡秘,又是一个得体的好前辈了,“我得走了——有灵感了。”
冷晏一笑,站定了不再送,“那,我就期待师兄的大作了?”

时维八月,江潮涯在已经收拾停当的工位上,翻开新一期《李杜》样刊,看到署名冷晏的诗歌评论,不觉出了神。
这位朋友做什么都讲究端庄谨严,把稿件发过来的时候也如此,江潮涯通读一遍,口齿生香且不说,半个错字或是语病都没找见。作者要都像这样,那真是舒心极了。可惜不。拖稿的已经算是有点良知,干脆跳票的,编辑也只好在办公室里问候两句对方的亲属。
对,冷晏真是业界良心。如果这文章夸的不是“平山”,不是那位赫波艾,那就更好了。
但即使是江潮涯,也很难就直接说赫波艾不是个好诗人。外人看来,他似乎太不像诗人了——也就是说,过分“正常”而不邪僻了——但别人也不曾见,他的诗才,实在是倚马可待。江潮涯住在“一江水”那会儿,睡得晚起得也晚,往往顶着正午的日光起来看他时,就见他已经在打理店子了;柜台上随便似地放着一页纸,拿起来一看,又是一首诗。
“怎么好这样随处放的?”最初的时候,江潮涯赞叹过了,还半真半假抱怨他,“写好了也不收起来,不浪费么?”
赫波艾不在意地挥挥手,“那有什么?写得又不好。过两天再写一首更好的不就行了?”
写得又不好……赫波艾纯属无心插柳,这话却成了江潮涯一段时间内的噩梦。
灵感这东西,或许也有人是越写越多,越写越有的。但对于江潮涯来说绝非如此;他早年浪荡又落魄(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因,哪一个是果),只好自欺欺人道,文章憎命达,他江潮涯既然自负诗才,那凄惶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德雷尔一家。这话说得多了,他的诗也就真的越写越多,越来越淬出了些苦味儿。
但近来黎傲,大约是过得比想象中要好了吧?
他拼尽全力追逐的缪斯女神,总算对他露出的微笑,又在缓缓收回了。
已经有三个月,他没能写出一篇诗了。
但这个赫波艾,竟然将如此珍贵的灵感、绮丽的诗篇,弃若敝屣……
他想起最初在常山的那个时候。怎能不钦慕平山,也就是钦慕赫波艾呢?诗歌已是不用说的了;而赫波艾这个人,只要在那儿,就是场合的中心;挺拔的姿态、明亮的笑容,还有金丝眼镜后面无意中露出的一点睥睨神情,都让才进入诗坛的江潮涯近乎窒息。
我要得到这个人……成为这个人……他想。
所以他主动留了电话给赫波艾。原也不报什么希望,不成想,赫波艾在一个雨天的清晨回了他电话;再后来,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赫波艾成了他的了!
他甚至在赫波艾枕畔,梦见过天地山川尽皆倒转,而他腹中怀着诗灵,那诗灵剖开他的身体横空出世,生而知之。
他从梦中惊醒,心跳平复下来,看着手心里赫波艾的手,无声地喜极而泣。
唉,怎可能。江潮涯抚了抚桌上发白的茶杯印。说起来,这工位从前还是赫波艾的。他从永江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就到《缪斯》做编辑,前一年才离了职,去经营他的“一江水”去了。恰好那时江潮涯说,想要来永江找他,于是赫波艾转手向杂志社推荐了他来顶缸。
那茶杯印是被茶缸烫出来的——江潮涯坐在他的工位上,想,赫波艾这个人,说不定也像是个热茶缸。碰到他,自己身上也平白多出难以抹除的烙印。再也写不出了。发疯了似地寻求情欲也不行,独对案头苦思冥想也不行,看着他,更不行。
现在连看着自己校对出来的诗刊,也是不能的了。
而赫波艾,白日里混不在意,诗照旧写了扔,扔了再写;到了夜晚,更是在一个又一个梦寐里,在岸上看着他,“为什么不写呢?哦,写得又不好。”
就承认了又怎么样呢?承认自己本来也没有诗才,这作为诗人的几年,算是一场赚来的美梦,不,就说是噩梦也行得通。
承认自己,本来就不是诗人……
冷晏也真是有一副好心肠了,见他折腾得五内俱焚,就借出了自己的家,让他暂时落个脚。但,他不能和这位朋友当面道别了。将冷家的钥匙藏进门口的垫子下面,他忽然有些恍惚,想起那天和赫波艾吵了一架,他也是这么把钥匙藏在“一江水”门口的盆栽里的。兜兜转转,结局相类。
为什么不去再看一眼“一江水”呢?
就当是最后回顾一次,他在永江的这一年里,最初的梦境。
于是,他真的背着手风琴梁锡昌,拖着行李去了。行李箱轧着深夜的巷子,发出辘辘的响声,这声音令江潮涯疑心,“一江水”里的那个人,说不定在很远很远处,就已经听到他在离开了。
终于走到“一江水”门口,却见那里面灯火通明。
按说这已经不是开店的时间了。所以,为什么?
他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一点。
赫波艾站在里面。一如既往,他灵晕加身,正和几个穿着靛蓝色工作服的工人谈笑,几个脚手架胡乱搭在大堂里。大概是要装修了吧。
不知道看了多久,江潮涯终于笑了出来。
今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武偈大师?他不想知道了。

冷晏自觉酒力不错,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叫了个司机,将他一路从常山送回永江。
然而便回了永江,陈子湄也不能说这事就结束了。想到这一节,他偏过头,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抬起来,冰冷的手指在太阳穴按来按去。
司机极有眼色,“您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慢点开?”
“没关……不,您还是慢一点吧。麻烦您了。”冷晏轻声答道。
到了永江,他连家也没回,让司机直接停在了“一江水”附近,自己步行着,慢悠悠地踱进书店门口。前院装潢的味道还没散尽,在秋初的燥热空气中格外令人难于忍受。
他被迫深吸了一口这样的空气,走进书店。不成想赫波艾正穿着工装裤自己刷墙,身上还沾着几点油漆。见他来了,赫波艾举起手,不,刷子,打了个招呼。
“小冷来了?随便坐。抱歉,这会儿书店还乱着,等你下次来,大概就装修完了。”
“师兄这是要做什么?”冷晏多少有点好奇,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赫波艾一笑,指着另外一边的墙,“做个诗墙,把能数得上数的诗人的诗集,一人放一本上去,顶上就做得像穹顶似的,高一点,深一点。到时候,人家是仰望星空,咱们也来个仰望缪斯女神,这该多好!”
冷晏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幽冥鬼船,拿出一本诗集,“好是很好的……师兄,那你到时把这本也放上去吧。”
赫波艾一看,抿了抿嘴,不说话。是一本《风月以外》。
“师兄,”冷晏温声道,“不管怎么样,潮涯的诗一直都不错。”
“他不是说,自己退出诗坛,不再是诗人了么?”赫波艾的语气难得地带了点嘲讽。
“但写这个的时候,他是诗人。”冷晏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赫波艾摇头,“你帮我把它放那儿,嗯……就卧室飘窗那儿。我这儿手上都是油漆,碰不了书了。”
冷晏依言走过去,进了卧室,只看见飘窗的小桌上摆着一盘……应该说,是半盘残局。还好好留着的那半边棋局里,有一个角上,白棋居然环抱着四个空位。
“盘角曲四,劫尽棋亡”……他试着拈起棋子,试了一试天帝玄皇。
当然,劫材尚在,但这一局已经是不能完成了。
晚饭是冷晏来做,他略炒了两个家常菜,煮了锅饭。赫波艾像没事人一样,洗了手,有些兴致勃勃地想来帮忙。亏得冷晏记得有人曾说过,赫波艾做饭基本不能吃,这才强硬起来,赶他出了厨房,不然一顿饭下来,师兄弟两个非得进一趟夜间急诊。
“小冷,行啊!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赫波艾吃得很欢快。
冷晏只是笑了笑,本想说他不知道的事当然有很多;但后来又想,自己也不算了解他。就像赫波艾当初在永江大学西北角的平房读研的几年,还有他和卢恤离婚后的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坚持自炊而又顽强生存下来的呢?
又有,江潮涯留下就作天作地,离开则果断迅速,他如何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似的呢?
未解之谜,冷晏这么想。
赫波艾见他发呆,就敲他的头,“发呆了这么久,是怎么?自己炒的菜,自己都嫌难吃不成?”
“没有,”冷晏往嘴里扒了几口,勉力咽了才又说话,“不过确实也没什么胃口。回程那个司机开得太快,现在还有点晕车。”
再也回不去了。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师兄,欺骗他诗歌路上的引路人。就为了他自己禁不住好奇心,就着眼前的残局去帮下棋人多操一份心,妄图复盘。真是活该,他又扒了几口,匆匆地将碗筷收起来。
“哎哎哎,你歇下!小冷,你是客人,怎么净帮着干活?”赫波艾见他抱着碗筷去厨房,显然是准备连锅碗瓢盆一道刷了,赶紧拉着他。
其实大伙是都宠着赫波艾的,哪怕是江潮涯,也是这样……冷晏一边这么想,一边好说歹说着,把碗筷收到池子里,接了水。一试水温,他笑了,“师兄,我就说还是该我来。这水太冷,你就别动了莨菪怎么读。”
赫波艾停下,第一次睁大眼睛,那么认真地看他。青年教师的头发早几年就已灰白了,但眼睛却还年轻,瞳仁像是冬日午后的湖。太过迫人。他年轻时也这般的么?然后想起来,其实自己高这位小师弟四级,对方那时又是学医的。还是学生时,他们从没上过同一堂课。
饶是这样,冷晏却是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
他不自在地绞了绞手指,转身去储藏室东翻西找,总算拎了串葡萄出来,却见冷晏这边已经穿上了风衣,一副要走的架势。
赫波艾一惊,葡萄险些脱了手,“这么急着走,是家里有事么?”
不是。只是不能再放任这种气氛发展下去。难道江潮涯的下场很好么?
于是这一天红鳞蒲桃,冷晏又说了最后一个谎,发扬风格,真假掺半,“我没和师兄说。今天我其实还见了个朋友。他喝醉了,痛骂了一顿他以前的那个情人,然后和我说,他要结婚了。”
然而自始至终,那个人佯狂任醉到了顶峰,也终于没有提一个诗字。
“但是他要结婚了,我总是很高兴的。所以,我要回去帮他筹办婚礼了。”冷晏微笑着,轻轻说道。
他不忍去看赫波艾的神情——或许也没什么可看的——摆了摆手,“师兄,回头见。”
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江潮涯在这里,大约是要笑话他的了。
但,该怎么说,说自己看着赫波艾窗里那盏微光,忽然明白了江潮涯曾说的话,明白了自己永远和里面的那个人,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江流呢?

又是新秋,“一江水”建好了一面诗墙。设计师挖空了心思,将诗墙建得有若教堂穹顶,古今中外的名诗集都展示在那墙上,各自辅以精巧的小装饰,实在蔚为大观。落成那天,永江诗人都来观看,也算得盛况空前。但冷晏告了假,便不在那前来道贺的人群中;赫波艾问过他缘由,据他说,是有位朋友的婚礼极不凑巧地安排在了这天,他不能不去观礼。
那朋友是谁?赫波艾不去想。
他淡淡地叹了口气。让冷晏看看,他的诗集与一丛冷杉叶摆在一起,该多么好?
等人群都散了,已经是黄昏时分。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享受难得的静谧。总算消停了。然而,还没等他吟出一首诗,就有个娇怯的声音将他打断。
忍住一星儿不耐烦,他转过头看那打断他的人。是个少女。
“不好意思,这一本多少钱?”
少女咬着唇,抱着一本诗集。烫金封面在夕阳里闪着格外耀眼的光芒,“风月以外”这四个字,几乎要看不清。
见那店主迟迟不说话锦衣风流,她更胆怯了。诗墙上只有这一本,她翻检过,上面还有作者签名……等一下,该不会就是展品,压根不卖吧?
“哎呀,这可是绝版书了。”男人回了神,金丝眼镜框上的光一闪一闪的,“姑娘——”
那语气带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温软多情,少女一时听得愣住了。
“没什么……欲购从速哦。”
店主笑得真诚又殷勤阎崇年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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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佳 田彤
《网文新观察》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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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dmin | 分类:全部文章 | 浏览:72 2018 02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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