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宏：历史纪年中的亲贤村-方志山西
村庄聂慧丹，历来是中国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单元。问一个人的籍贯，往往要细到某县某乡某村。比如我自己，在一些需要署名的文章后面，常常要写上“五台五级村人”的字样，一方面表示来历，另一方面也有一些自豪的成分：你看，我是从这个村子里走出来的人！
留存于每个人身上的乡土情结，代表了我们对故土的热爱、对村庄的怀恋。它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标签和印记。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出生在村庄的人，都能随时随地返回自己的家园。
比如出生在大城市城中村的人。
而亲贤村，就是典型的城中村。
亲贤村地理位置
随着城中村改造的步伐，村庄已经慢慢地消失，直到完全没有了村庄的基本形态和内核。所有的景观和居所，都是大城市的模样。这个村子的每一个人，除了记忆，在现实中已经无法回归乡村。
著名学者刘毓庆在一篇研究乡村的文章中指出：
“传统的中国乡村，在当代人的眼里，可能是与贫穷、饥饿联系在一起的地方什么字长蛇阵。然而无论是在古代文人的笔下，还是在乡村耆旧的心中，乡村更多的是充满温情和诗意的祥和。我们只要从晋南村落如今幸存的老宅走过，看看那残留的‘耕读传家’‘地接芳邻’‘稼穑为宝’‘职思其居’‘居易俟命’‘君子攸宁’之类的门楣题字，从这些连今天的大学生都不能完全理解的古典语汇中，我们感受到了村落中曾经飘荡着的诗雅风韵和那背后深藏着的意蕴。这里没有豪言壮语，而充溢着的是内在的道德修束。回头看看‘新农村’随处可见的用现代化手段制作出来的‘福星高照’‘鹏程万里’‘家兴财源旺’‘家和万事兴’之类的精美匾额，虽说是传统的延续，却没有了传统的风雅。如果从读书人的数量来说，当代中国农村绝对是古代农村的几倍乃至几十倍，然而为什么却没有从前的典雅，而且也失去了传统农民的道德坚守与精神追求？”
用这个论点观照如今的亲贤，也同样恰中肯綮。
因为首先，它已经不叫亲贤村了，而是变成了亲贤社区。
但在老百姓的口语和习惯思维中胡俟，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是亲贤村的人。
如何准确定义曾经的村庄？村庄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们的思虑？我们如何从中找回在大城市里体会不到的感觉？
这，正是我们探寻亲贤文化的最初、最原生的动力。
亲贤来历
有关亲贤村名的来历，有三种说法：其一，来源于儒家经典《中庸》“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经蓓。”其二，取诸葛亮《出师表》中的名句“亲贤臣饥饿之寒，远小人”，以为村名。其三，本村距离唐朝宰辅名相狄仁杰故里狄村，只有三里之遥，狄为一代贤相，留名千古，故取亲近贤臣之意而名之。
其实，村名叫什么叶国一，并不代表一成不变的原始含义和绵延若干年的永恒指向。
而这个名字起缘于何时，已不可详考。
据传说，北魏的时候，亲贤村就是一个村庄，唐朝时有了“亲贤”之名。
据考古发现，在更久远的新石器时代，这片土地上就有人类活动。到了明清时期，相关志书上频频出现了亲贤村的记载。
这是因为，古老的晋阳城毀于宋太宗赵光义的水淹火烧之后绿水蚺，又于北宋太平兴国年间在阳曲县的唐明镇新建了太原城，就是我们现在生活居住的地方。
那个时候，亲贤村是阳曲县的一个村，曾被称为城南都亲贤村，正南乡亲贤都等。
后来，太原县治北移，随着时代的演进日益扩大、都市化；最终又承续了晋阳城的文脉，仍被称为龙城，并州，龙兴之地，成为大太原人现在赖以生存和怀恋的亲切故土。
亲贤，也在这漫长演化中逐步由乡村变成了城中村，变成了城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改造中的亲贤村
土地日益被占用和开发，村民住进了高楼大厦，农民变成了市民……
在这一过程中，农民们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他们还能返回旧日乡村的氤氲融洽之中吗？
且让我们梳理一下它细密丰厚的历史脉络黑翼血环入口。
苍苔屐齿
在中国传统方志的修纂体例中，村庄一般不作为主要章节进入正文，只是在记事叙事的过程中偶尔出现，用以证明地址和方位，仿佛一篇文章中的字根和词语，是不能独立成章的。
亲贤村也是如此。
然而，亲贤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村庄。自1999年始，他们历时6年、四易其稿，编成了一本近30万字的《亲贤村志》。
在这本村志中，历史纪年中的亲贤村影影绰绰，展示在世人面前。比如：
明万历十四年（1586），开挖龙首渠引汾水自镇河楼，流经寇庄、亲贤村至太原县坞城等处灌田。
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亲贤村有城守司塘讯处派清兵3名住村北营房圪塔上。
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阳曲县志》载：正南乡亲贤二都叶子宇，共五村。亲贤村距城十里，有结义庙、慈云寺。
民国11年（1922）7月，亲贤村唱祈雨戏，晋剧名演员丁果仙、毛毛旦来村演出。
民国22年，夏，水灾，老军营、东寇庄、东西菜园、王村、亲贤尽成泽国。
民国26年，日军入侵太原城，亲贤绝大部分村民去东西山里避难。
民国27年，日军侵占村东土地1200亩建造三营盘军营。
民国29年，日伪阳曲县署通令各村大种罂粟童英然。
民国30年泥浆搏击，汾河水大患，村西土地被淹。
……
全部是采自信史和方志的历史纪年记事，使亲贤村的往日风貌永远地留在了文字之中。
通过这些文字，村庄的人文传承按照时间顺序一节一节延续到了今天。陈咏开
就如同古人的一句诗：“应怜屐齿叩苍苔”——苍翠荫绿的苔藓上，由于游人的涉足，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鞋底的齿痕。
天时，地利，生产，生活；婚丧嫁娶，村规民约，军事教育，文化艺术，方言土语，民间传说，古建新构，民风民俗……林林总总，洋洋大观。
在这些条条缕缕的记叙中，不难发现，从古到今，亲贤村民风淳朴、礼仪井然、重视文教、推崇节操，是中国几千年儒家文化在广大农村和民间熏染浸淫而形成的又一个典型样板。
刘毓庆先生在总结乡绅对中国数千年村庄的影响时还指出：
“修齐治平，是每一个士子的理想。这些乡绅，他们怀着四方之志，在青壮年时期通过科举、铨选，离开家乡，为国家效力。晚年归乡，则带着一身的荣耀相见于乡亲父老。他们的成就、德望为一乡民众所瞻仰，他们的学问知识为一乡学子所钦慕，他们作为成功的榜样，激励着后辈学子奋发向上。这样毛方圆微博，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回归故里，换来的是一批又一批的才俊走出乡土。如此而形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人才大循环曹颖结婚照，使中国乡土变成了人才生长的沃壤。有人对明代初期百年间的城乡中举人数作过统计，发现乡村多于城市。这反映了在以农业为主体的传统社会中，乡村比城市有更旺盛的造就人才功能。再说，在与六畜五谷相互依赖、关爱中成长起来的人群，是否比城市叫卖喧嚣中的生命，更具有‘仁人而爱物’的情怀呢？”
我们可以往前追溯：在那漫长的几千年里，亲贤村的乡绅自治与文化传承，不也如出一辙吗？否则，你如何解释那么多的历史遗存和数不胜数的习俗因袭？
在村志的《人物》一章中，虽然记述的只是近代历史人物，但再往前推演，一定可以找到更多乡绅类别的人物。
他们修齐治平、中和位育，引领着一方土地上的风化文脉。
而这，正是今天的亲贤人以及无数被城市化了的人们应该具有的情结和追怀。
重拾自信
拂拭历史与尘封，最大的目的是从中发掘独属于亲贤人自己的文化，以及由此引发的种种感怀和珍惜惊叹不已造句，包括物质层面的开掘。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重拾自信。
来自文化及血脉深处的自信吕元芳，才是最终极的自信。
在《亲贤村志》的“民间传说”一节中，有两个小故事十分耐人回味：
其一，《亲贤龙灯活了》。亲贤的龙灯，早在明朝时就是太原城著名的民间表演，如蛟龙出水，舞姿优美，花样百出。日寇侵华期间，龙灯无法耍了，城里一片黑暗。可是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城里人突然看到亲贤村一片红火，仿佛又听见村里锣鼓喧天，天空中一条彩色的巨龙在翻腾飞舞。其实，当时只是村里的几个顽皮孩子，在村西点燃了一堆麦秸；就在火光冲天、烟雾燎绕之中，人们却看到了飞舞的巨龙。
其二，是“鸡毛转单”抗税的故事。清朝时，太原府阳曲县发生了一次严重的自然灾害，天旱无雨，颗粒无收。可是县太爷却传令各村，20天内务必缴齐地亩税，否则坐牢。天龙八部3染发数据亲贤村长韩羲与村民联手，用鸡毛转单（信），号召全县各村临期到县衙请愿，联合抗税傲世玄神。几经周折，终于迫使县太爷上报朝廷白殊羽，免除了全县的夏亩税。韩羲之名，一时声闻百里。
第一个故事表明地皮菇，亲贤村的灵气是天长日久、积年累月的勤劳智慧在现实中的折射，它感天动地、物我合一、通灵亘古。
第二个故事表明，亲贤自古就有舍身取义、为民请命的人。这种传承和担当，正是一代又一代亲贤人融入骨血的精神动力和浩然正气。
亲贤的文化内涵，就是这种灵性和担当结合在一起的传承。
我在一篇有关三晋文明的文章中提到：
“三晋是中华文明的早期发祥地之一。山环水抱的地理屏障使得先民们能够有相对安宁的环境发展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当这个屏障受到威胁时，他们便自觉地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领土；而当战争结束，人民便在原来的基础上修复创伤，再图发展。纵观三晋历史上任何值得提起的辉煌和衰落，都与这种在长期的战争拉据中熏养出来的心态有着必然的联系。战争消失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原来毫无屏障可言的南方和沿海平川地带开始一日千里地发展经济和文化，直到今天。而以三晋为代表的内陆省份却因受着四面高山的阻挡，无法与现代文明丝丝相扣，这是山西落后于当代的客观原因之一。同时战争带给人的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心理积淀，说到底就是我们现在所谓的保守；而这种心态是比地理上由屏障转变为阻碍更为可怕的心理隐疾。历史上善于权衡利弊、变革图新的山西先民不见了，而代之以唯唯喏喏、唯别人马首是瞻的懦弱后辈——这一切并不仅仅是推理麦亨利，而是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现实。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不是三晋后裔的全部。在战争的间隙里，在和平年代不断闪现的空档中，山西同样有着敢为天下先、敢于直面生存困境的优秀儿女。身负票号走遍天下成为海内首富的晋商一族、不甘心老死于沉沉黄土而勇走口外的晋西北边民——他们成为这部分人当中贫富悬殊而心态趋同的杰出代表——这是人的精神追求的必然体现，也是三晋传统人文内涵中最有价值的部分西母霸龙家族。”
在我阅读和整理亲贤的资料时，从字里行间，就能反复感受到蕴含其中的人文精神。
在采访和了解的过程中，耳闻目睹现实中的人和事，更使我相信，亲贤人一定能从文化自信走向文化辉煌。
号称“凤凰村”的亲贤，一定可以再展锦羽，重飞九天。
2017年4月
责编：瑞 琴
